第(1/3)页 裴液知晓这种作别于她有着另一层意义,是女儿作别自己的母亲。 她留恋着这里的一切,急于驱赶燕王府,把它们都郑重其事地交在少年手上……盖因这里的一切所见,在女子眼中都浸透了母亲温柔的情感。 她是由蜃血和麟血构成的,失去蜃血,就作别了身体里那一半的血脉,从此失去了一切和母亲的勾连。 裴液抬起手,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。 “人和人之间不是靠血连起来的。”裴液低声道,“你别难过了。” 李西洲垂眸不言,裴液继续轻声:“我和越爷爷也没有丝毫血缘。直到他死的那一天,我才知晓他的生平,但我从没觉得离他越来越远。 “因为做什么事情,我都会想想他。有些他教过我,有些他从没做过、也没提过,但挺奇怪的,我心里一想,就好像能看见他会怎样做。 “后来到了神京,我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越爷爷,朱哲子人那么好,好像也不大喜欢他……但我好像也改不过来了。”裴液望着远方,“我想,也许一个人幼时随着谁、想着谁长大,身上就会是那个人的味道。改变不了的。” 他顿了顿:“每回想起这种‘改变不了’,我心里就觉得温暖而安全。当讨厌他的人也讨厌你,喜欢他的人也喜欢你的时候,哪怕你再找不见他的痕迹,也能意识到你和他之间那种磨不去的勾连。” “所以‘血’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,‘路’才是。”裴液轻声道,“你告别了她的影子,其实是选择了和她一样的路,你们之间的联系是更亲密了才对……如果有一天你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,也许说明你已走到了她的前头。” 言罢许久没有声音,裴液低下头,见李西洲倚在肩膀上,安静地瞧着他。 眼角的泪痕已被水拂去了。 “你心里常想这些事吗?”她道。 “常想。” 李西洲顿了一会儿:“你在鲛宫没杀了雍戟,心里是不是放不下。” “……”裴液没讲话,望着流淌的天际。 “我应该杀了他的。”他道,“如果我没有过分使用神名就好了。让他有机会杀了我,我才能杀了他。” “因为你心里想,那样才算和越沐舟踏在了同一条路上吗?” 裴液轻轻一颤,转过头对上了肩上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,她安静地看着他。 “……是。” 好像被这双眼睛照彻心扉,裴液第一次把这份柔软袒露出来,他垂了垂眼睛:“我和越爷爷从无师徒之名。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,也只教过我一门剑……我想他不爱收徒弟,也许当我是亲人,但未必想过‘同路’的事情。” “离开奉怀以来,很多人问过我师承何处,我都答没有师承。”他轻声道,“他是天不管地不顾的独行侠,从前应道首没留下他,去年我也没留下他。他没想过在人间留什么牵绊……我也不敢以传人自居。” 裴液顿了一会儿:“他留给我唯一的托付,就是向燕王府复仇。” 所以他确实一直很看重这件事,今次没有杀了雍戟,他面上没有表露,心里其实难以接受。 李西洲瞧着他:“但越沐舟不是这么跟我讲的。” “……什么?” 李西洲道:“越沐舟一直跟我说,你是他的爱徒和传人啊。” 第(1/3)页